第一部卡车人的小说《卡车那些事》在线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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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脚踏实地 做人要诚实
张军送了半天货，回到证券所，已经关门了，王师傅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乐呵呵的望着张军。
“对不起，王师傅，我回来晚了。”
“没关系”，王师傅高兴地上了车，“走，回去吧，我请你吃饭。”
“别啊，第一天，我请您才对啊。”张军有点犹豫。
“没事，今天幸亏你把我解放了，我把股票抛了，又买了别的，今天一天翻了两倍。我有4万啦！回去了咱喝酒去。”
难怪他心情这么高兴，张军心想，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停一下。”张军停下车，车又没坏，来汽修店干吗？张军有些纳闷。
王师傅走进修理铺，转眼拿着一个空油桶出来，还有一截黑乎乎的油管。
“张军，拔下钥匙，打开油箱。”张军更不明白了。打开油箱盖，王师傅把油管塞到油箱里，拿着另一头，对张军说：“来，吸一口。”搞不懂王师傅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看着黑乎乎的油管，张军忍着恶心吸了一口。“真不错，年轻人就是肺活量大。”油管里流出来了油。王师傅把油管头塞到了空油桶中。
差不多流满了，王师傅哼着小调，将油桶提了进去。
张军恍然大悟：他在卖车里的柴油！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都是公司的油啊。
王师傅拿着几张钞票，走了出来：“吃饭去！”
张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饭，还去吃吗？这种事，自己是绝对不会干的。
……
时间好快，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走遍了首都的大街小巷。张军感觉自己的技术已经差不多了，工资停在700块钱，再也不涨了，刚够自己的开销。他觉得，是时候回去了，开着大卡车，奔驰在祖国的道路上，才是自己最终的理想，他决定向公司辞职。
“经理您好，我是来辞职的。”
“小张啊，所有的员工中，我是最欣赏你的。你的油耗是最低的，其他人的油费得太多了，想必你也知道怎么回事，我准备把最出格的王师傅炒鱿鱼呢，你做人很诚实，留下来吧，我这里需要你这样的人，我再给你涨点工资，我还想升你做销售呢。”
张军心里一惊：王师傅是这里的元老了，也正是仗着身份，总是占便宜，卖车里柴油，看来做人还是得诚实啊，留在这里？他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他的梦想。
从经理室出来，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王师傅。怎么往常乐呵呵的他今天哭丧个脸？难道他知道自己要被开除了？
“王师傅，怎么了？”
“哇、”王师傅居然哭了，这么大的男人还哭?“工作丢了还可以再找嘛！王师傅，别灰心啊。”
“什么？工作也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啊。”王师傅一屁股坐在地上。
“股票，我的股票，我的钱啊！昨天还有20万呢，今天，都没有了！股市崩盘了！我算是好的了，今天在证券所，当场有两个人就跳楼了，一个当场死亡，一个送医院了，据说亏了几百万，我算是少的了。”
张军望着情绪失控的王师傅，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这一年股市疯长，原来只是回光返照啊。开车和炒股一样，要小心谨慎啊。做人，不能太贪心啊。脚踏实地，诚实做人，是自己永远的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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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解放西北王
一 还是开大车爽
回家后，张军找到了第一份开大车的工作，一台2000年的解放西北王（当时解放的一款比较出名，销量很大的4*2单车）。
虽然经过了几年的风吹日晒，西北王显得有些沧桑。但张军站在车前，还是有一种心灵的震撼，这将是自己第一次开大卡车了，北京开的都是轻卡，驾校学车时的车和这个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大柴180发动机，带增压器，动力强劲，油浴式滤清器。430膜片离合器，哈齿85变速箱，457后桥，900轮胎，断气刹，真空助力转向，比起以前开的车来，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车头前的飞鹰标志表示这个车是鼎鼎大名的一汽所造的车。这个车标载10吨，实际上经常拉30吨左右，这才是男人开的车。
让张军感到高兴的是，工资也随着车的个头涨了不少，老板管吃住，一个月1300元，还行吧。
张军打开车门，拽着车门和驾驶座椅下的扶手，登着踏板和前轮螺丝，踏入驾驶室，坐在椅子上。感觉真不错，原来开的车太憋屈得晃，还是大车好啊，驾驶室宽大，座椅也很舒服，什么都很大，方向盘，变速杆，离合器，刹车，油门踏板，个个都比原来开过的车大了一号。视野开阔，如果原来开车相当于住平房的话，现在就是住二楼了，那些小轿车，都像是踩在自己脚下的蚂蚁似的。反光镜比轻卡的大了几倍，车后的情况一览无余。驾驶椅后面就是卧铺，两个司机一个开车，另一个睡觉。
打着火，所有的仪表都慢吞吞的动了起来。大车的仪表真多啊，气压表，油量表，机油压力表，水温表，电流表，张军扫了一眼，感觉像看到老朋友一样。气压表淘气地不肯动了，仿佛不想干活似的。张军清楚，这个车和以前开得不一样，停车时是靠压缩空气直接抱死刹车鼓的，气压不到，手刹是放不下来的，防止刚起步就想停车时刹车踩不住，也有一个缺点，如果车坏了，气压不足，松不开手刹，那想找个车来拖走也不行。想多了，赶紧踩了几下油门，发动机仿佛要猛虎扑食似的咆哮了几声，车身也在颤抖，气压表随着抖动了几下，上来了。张军松开手刹，扑哧一声，四个刹车分泵的气体被排出，刹车松开了。踩离合，挂档，将车缓缓倒了出来。
好轻松！虽然是大车，可是开起来比轻卡轻松多了。张军知道，都是助力在帮忙，自己原来开的轻卡，离合器是拉线的，刹车是油刹，方向不带助力，踩离合，刹车，打方向，都得调动全身的肌肉来帮忙。而大货车都靠助力来帮忙，离合器是带助力的，否则凭自己腿部的肌肉是没法和离合器上那几个又粗又大的弹簧来作对的，刹车是气刹，7，8个大气压的压缩空气会帮助自己抱住车轮，停下来，方向盘也是带助力的，自己用手搓一下方向盘，助力泵接到指令，立即行动，在旁边帮自己使劲转动车轮了。总之，一个字：爽。
张军开着车，奔向第一站：水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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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大车好难开
由于最近在建京张高速公路，所以水泥的需求量很大，这个车老板和水泥厂的厂长是亲戚，从中分了一杯羹，包揽了所有水泥的运输买卖，短短一年买了好几辆前四后八（一种更大的单车，8*4形式，四个前轮，8个后轮，俗名前四后八），组织起了“顺风车队”。原来的西北王找不到合适的人开，才给了张军一个机会。
张军跟着车队的其他几个车，来到水泥厂。
“刘刚，张军，你们两个车各装20吨水泥，去宣化徐王杨村高速工地，那里路不太好走，小心点，张军第一次去，刘刚你带着点。”车老板给张军一张提货单，“张军，你到三号口装车，刘刚，你到四号口装车。”
“刚哥，您多指教。”张军和刘刚说道。
刘刚瞟了张军一眼：“指教谈不上，咱们两人走，路上有个照应。走吧，装车去了。”
张军不好意思地说：“我第一次来装水泥，怎么装车啊？”
“这个简单，你把车倒到3号库口，库口垒得和车箱一样高，车厢最后一个马槽对正库口。装卸工会把车厢打开，支上桥板，把水泥装好，你再把苫布盖好，签了单子，就可以走了。”
“谢谢刚哥。”
张军发动着车，缓缓将车开向库口。反光镜中，库口离得越来越近，库口在车厢左边，他一边向后倒，一边缓缓向左打方向，车尾离库口很近了，他猛地向右回正方向，摆正车身。不好！一个急刹车，好险，只顾着看后面了，忘了照顾前面，向右回过了，左侧的外摆式反光镜擦着了墙，还好只是擦掉了一个皮，要是再晚一点，反光镜就报销了，第一天就挂掉反光镜，不知老板会不会发怒啊？
大车是比小车难开，得多加小心才对。张军小心翼翼地向前开了一下，解决了反光镜的问题，再缓慢向后倒。“停！”早已等在库口的装卸工喊了一声，“好了。”张军停下车，熄火，等待装卸工装车。
装卸工打开后车厢，搭起桥板，开始扛着水泥袋子装车了。“咚，咚”随着水泥袋子和车厢接触，驾驶室也跟着颤抖起来。
很快，车就装好了。张军打开车门，扶着驾驶室外面加装的小梯子，爬到驾驶室顶，解下沉重的苫布，扔到水泥上，再跳到车厢上，把苫布翻开，从前到后盖好，再用绳子捆好。看着收拾妥当的车厢，张军很有成就感，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跳上了车。
张军打着火，轰了几下油门，第一次开这么重的车，张军有些紧张。他踩下离合器，挂上一档，一边踩油门，一边缓缓松离合器，随着增压器的轰鸣，车子抖了两下，起步了。接着向右打方向，就听到旁边有人说：“快停车！要挂塌墙了！”
张军猛地踩下刹车，扑哧，车停了下来，也熄火了，刚才急忙之下，没踩离合器，憋掉发动机了。他跳下车，看了一眼，脸刷地白了：后车厢脚已经挂住了墙，蹭了几个很深的印子，要是再往前开半米，墙肯定就塌了，库房也就塌了。好险！
终于明白为什么大车工资高了，车越大，越难开，自己开小点的车习惯了，刚起步就向右打方向，小车没关系，但大车的车厢后悬就有2米多，向右打方向打多了，后车厢左侧就和墙挨住了，一定要时刻留意啊！
张军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跳上车，平静了一下心情，发动车，先向后倒了一下，反光镜中左后侧脱离了墙，再缓缓地边走边向右缓打方向，终于脱离了库口。
刘刚早已在水泥厂门口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张军开着西北王出来了，鸣了几下喇叭，也启动了车辆，两车一前一后，驶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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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路送货
一 中国特色 刹车淋水
要去的地方离水泥厂有200多公里，两人开着车，先上了110国道，向西驶去。
国道上车好多啊，大部分都是拉煤的，公路上的火车皮们，去年又重修的路又被压坏了，因为是西行，路还算好走点，和原来开的轻卡有很大区别，这个车得油门踩得重些，提速好慢，就像个瘸腿的老虎，使劲吼着，才能跑起来。
好容易提起速来，追上了刘刚的车，两人在公路上前进着。狭小的110国道是双向单车道的，要超车还得逆行到对方车道才能超车。张军接受了刚才在水泥厂的教训，时刻小心翼翼，幸好自己速度慢，一路上都是被小轿车超车，看那些不守交通规则的小车，张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第一次开这么大的车，对车的各项性能还估计不足，尤其是超车的时候，得等对方车道上一个车也没有了才敢超，超了之后等右边的反光镜看不到后车的影子了才敢变回到原来的车道，生怕车尾挂了人家，开得满头大汗，不由想起了教练说过的一句话：开大车，那就是手握方向盘，脚踩鬼门关，奔驰在送葬的道路上。
开了一半的路，前面刘刚打右转向灯，停在了一个小摊边，一个破破烂烂的牌子写着：停车加水。张军看了一下仪表盘，水温正常，不缺水啊。也跟着停在了刘刚车后。
只见刘刚拿着塑料水管，麻利地爬上了货箱，在货箱顶靠近驾驶室的位置上，有一个大铁箱子，刘刚把水管塞进去，开始加水。
张军纳闷了，那么多水干吗用的？他看了一下自己车一眼，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铁箱子，下面有一个阀门，又接出四个小水管，张军顺着水管往下找，找到了水管的最终流向：刹车鼓。张军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刹车淋水吧？
马上要进入山区了，自己的车虽然总重还不到30吨，但是自己是单桥车，只有4个刹车鼓，只要踩几下刹车就热了，也就不起作用了，所以必须要开淋水淋着刹车鼓，给刹车鼓降温，保证刹车效果，这东西具有中国特色，是广大司机智慧的结晶，救命的良方。原来自己开的是轻卡，用不到，重卡那可是每车必备，否则肯定会去见马克思，说不定还会多拉几个，天堂路上也不寂寞。
刘刚很快加完水了，张军接过水管，也把自己的水箱加满了，然后打开水龙头，看着细细的水流冲进刹车鼓，这才放心，由于水中有杂质，水箱也会生锈，可能会堵住水管，那可是会要命的事，所以必须检查一下确定有水流出来才行，这种靠重力流水的淋水流速慢，所以据说新车都装气压淋水了，自己一定要多熟悉，多研究才行。
两人又上路了，前面进入了山区，路也开始起伏不停了，刘刚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张军知道，刘刚肯定是摘空挡放坡了，他是艺高人胆大，又熟悉路况，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等到张军慢吞吞地赶到的时候，刘刚已经休息了一阵，检查了一下车辆，两人进入了非常难走到路：水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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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水泥路
水泥路，水和泥混合的道路，高速路要穿过小村子，徐王杨村就是一个，那些大点的前四后八走不了，所以老板才派他们俩来送货，前两天下了一场雨，本来就不好走的乡村小路就成了水泥路。
张军想起了刚才两人的对话。
“张军，走过水泥路吗？”
张军看到前面的道路，两条深深的车辙，周围是快半米深的黑泥。内心早就打退堂鼓了，这么难走的路，自己怎么第一天开就遇上了呢？
“刚哥，教教我吧，走这路有啥讲究啊？”
刘刚笑笑，“这路嘛，我原来在山上拉矿的时候经常遇到，一定要顺着前车的车辙走，低档大油门，不要停，遇到车有轻微横滑了只需要适量修正，千万别停，重新起步简直不可能，必要是打开差速锁，我们两个车，也算有个照应。”
别的都听懂了，差速锁？“刚哥，啥是差速锁啊？”
“就是锁差速器的，仪表台上那个工字形的按钮，让两只车轮同步转动，不会打空的。记住，开差速锁后一定记得关，别转弯，否则毁了后桥老板会发怒的。”
没听懂，只是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驾校没学过，轻卡上没有，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久，直到两年后，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学习的地方：中国重型车论坛网站，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水泥路，还是必须得走的，已经到下午了，再晚了天黑了到了工地还得等一夜才能卸水泥，所以两人两车轰鸣着，开入了水泥路。张军在心里磨叨：车啊车，我的好兄弟，咱俩第一天打交到，你可别把我扔在这里。
张军感觉像是坐在了船上，车在泥中轰鸣着，顺着前车的车辙，西北王在泥中颤抖，一上一下颠簸得好厉害，可是油门不能松，否则牵引力会不足，方向盘有点握不住，有时会明显感觉到车在横滑，张军也不敢使劲打方向，缓缓地修正一下，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还好，车又走上了正途，要是滑到路旁的水沟中，就完了，后视镜中，后车轮将泥巴甩得好高，西北王一边怒吼，一边在泥中挣扎。
好了，张军松了一口气，前面的刘刚已经出了水泥路，马上就进工地了，自己大概还有50米，也就脱离苦海了。正在此时，意外出现了，张军突然感觉到车不向前挪动了，反而在向右移动，糟糕，车横滑了，张军用眼的余光扫了一下后视镜，绝望了右侧后轮在泥中转动着，就是不向前动，反而将泥刨出了一个坑来，左侧后轮不动，（差速器工作原理：后桥里面有两个行星齿轮和两个与半轴相连的齿轮，直路上两侧半轴转动相同，拐弯时一侧阻力过大，行星齿轮自转，将动力传递给阻力小的外侧齿轮，便可以转弯了，在泥中不动的车轮阻力大，动力都被传递到空转的齿轮中了，即另一侧在疯狂的转，但是毫无用处，差速锁的原理是将行星齿轮锁住，让两侧一起转，传递动力）他稍微加大了一下油门，后轮转得更快了，坑也更大了，车还是不动。
张军赶紧松油门，踩离合，摘空挡。按了两下喇叭，通知前面的刘刚。
刘刚在反光镜里扫了一眼：真是个笨蛋加倒霉蛋，他摇开玻璃探出脑袋，向后大吼了一声：“用差速锁！”
张军定了定神，用手伸向那个神奇的工字形开关，按了下去，轰了两下油门，踩下离合，挂入一档，缓慢地抬离合，反光镜中，两侧的车轮都在同时转动，左侧的也开始使劲了，想把陷入泥中的车推出来，缓慢地，转动着，眼看就要上来了，突然，转动加速，两侧都在快速转动着，左侧的也开始刨坑了。
真倒霉，张军暗暗在心中骂着老天，一边踩离合，车轮不转了，好容易上来了一小点，又全退了回去，张军顺势挂入倒档，猛轰油门，后轮颤抖着，开始反转，使劲向后退，这次不错，从泥坑中出来了！
张军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老天，虽然我刚才骂你了，你一定要保佑我。张军嘴里嘟囔着，再次挂入一档，西北王怒吼着，再次冲入了刚才的泥坑中，颤抖着，怒吼着，出来了！张军按了两下喇叭，刘刚伸出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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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西北王旅馆
到了工地，已经看不到工人了，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外加几条狼狗，吐着长舌头，脖子的链子足足有拇指粗，刘刚跳下车，对张军说：“我们还是晚了，看来今天是没法卸货了，刚才的水泥路晚上走也不安全，我们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吧，明天再卸车回去。”
住这里？住哪里啊？工地上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啊，难道和老头挤一张床？别说人家同意不同意，自己也不愿意啊。
“刚哥，我们住哪里啊？附近也没啥旅馆吧？”
“旅馆？”刘刚以白痴般的眼光望着张军：“第一次开大车吧？车后面不就是卧铺吗？住旅馆？老板又不给报销，住你的西北王旅馆吧！”
刘刚上车给张军做了个示范：从副驾驶侧上车，将副座靠背放平，后面露出一条板凳宽的卧铺来，靠近驾驶座椅后方，一个黑乎乎的被子和枕头：自从这个车跑起来就是这套装备，从来也没换过，“就睡这里啊，这可是咱们移动的家，冬凉夏暖。记得睡觉前锁好车门，小偷最喜欢咱们这样的了。经常趁咱睡熟了打开车门偷东西，车上有方便面和开水，咱先泡几袋方便面吃，吃饱了就睡觉。”
原来如此！张军真不知道什么感觉，开了一天车，还得在这么小的卧铺上睡一晚，好怀念家里的大床啊！
已经很累了，虽然地方小，张军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卡车后面那个狭小的卧铺，就是卡车人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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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美女老板
一 启程上山
一觉睡到天亮，工地开始呈现一派繁忙的景象，来来往往的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又是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张军和刘刚两人在工地旁边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脑，半斤油条，感觉到胃部充满食物，昨天的劳累一扫而空，年轻就是资本啊，又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正在舔着碗边，手机响了。
“张军啊，今天就别回来了，你和刘刚两人再去宣化北山上装木头吧，一个老交情给我介绍的活儿，已经联系好了，运费3000，200公里，运到涿鹿县城和睦家具厂，运完这趟活儿放空回来就行了。手机号我发给你。到山下你打电话会有人接应你的。”手机里头是老板的声音。
唉，本想回去了歇一晚上的，看来今天又不能回家了。张军有些无奈，卡车人，永远奔波在路上啊。
“刚哥，老板让咱们去山上装树，你认识路吗？”
刘刚还是那副没表情的面容：“知道，一会儿找装卸工卸了水泥咱就去吧。那边路不太好走，得小心。”
工地急着用水泥，很快就卸了。两人找会计开了票，一前一后，驶出了工地。
外面的路比昨天好走点儿了，而且是空车，两人很快驶出了噩梦般的水泥路，上了公路，朝北山开去。
经过昨天一天的摸索，张军已经初步掌握了西北王的脾气，握着方向盘，仿佛牵着西北王的鼻子，庞大得卡车乖乖的接受自己的指挥。
快到山脚下了，张军拨通了老板给的号码。“喂，我们是来给你装木头的，快到山脚下了，你在哪里啊？”
“我就在山脚下的路牌“欢迎来到小寨”下，你的车牌号是？”电话里传来了甜甜的女声。
张军心里猛地一阵激动：我的妈呀，是个女的哦，声音真好听，人也不会很丑吧？
“我的车牌号是冀G 42788，解放西北王，很快就到了，看到了冲我挥手就行。”
“好的。”
放下电话，张军的心格外舒畅，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里面传来了粗壮的歌声：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远远地，就看到了她，苗条的身材在寒风中有些发抖，穿着一身很鲜艳的红大衣，一条豹纹裤，长发飞扬，戴着副茶色的墨镜。
好性感，真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虽然在北京工作时看到了不少漂亮美眉，虽然也很养眼，可是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有气质的，真没想到在这山沟子里能碰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张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张军按了下喇叭，美女顺势招了招手。
不错，就是她！张军兴奋地把车稳稳停在了美女的左面，赶忙跳下车，跑过去，拉开右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美女好像很熟练地拉着车门上的把手，等着踏板，跳上驾驶室，冲着张军一笑：“谢谢！”
这一笑把张军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不客气，愿意为你效劳，姑娘贵姓啊？”
“我叫白小莉。”
“白老板，那你坐好了，咱们上山。”
“别叫我白老板，听着怪别扭的，叫我小莉好了。”
张军坐在驾驶座椅上，感觉此刻的驾驶室温暖如春，意兴盎然，他按了按喇叭，通知停在前面的刘刚，超过刘刚的车，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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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山路崎岖
一路上，张军一个劲地和白小莉搭讪，从她口中得知，白小莉今年才21岁，从18岁就开始和老爸做木材生意，去年他老爸得了病，不适合在外面奔波了，便将所有的生意交给白小莉打理，主要在山上采伐木材，再卖到各个家具厂。
白小莉说话的时候，眼睫毛一眨一眨，让张军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他故意放低车速，想让时间慢下来。
白小莉冲他微微一笑：“你开得真稳，上次有一个车开得太快，拐弯时翻到沟里，车毁人亡，我的一车木头也报废了，至今还在下面呢，这地方吊车上不来，你一定要小心啊。”
张军心中一惊，光顾着和美女聊天呢，差点忘了自己是在开车，差点忘了自己行驶在山路上，他向右扫了一眼：不知不觉已经爬得好高，右侧的悬崖深不见底，对向车道上时不时地看到黑黑的刹车痕迹，还有刹车失灵的货车和路那边墙上刮擦的痕迹，昨天的水泥路难走，可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今天的道路，弄不好就会见阎王的，张军不由满头大汗，连脚都有点踩不动油门了。
白小莉看到张军的表情，马上意识到刚才说的话吓到这个新手了，接着又说到：“没关系，你技术这么好，一定没问题的，这条路我走了几年了，也不好端端的嘛。”
张军听到白小莉的赞扬，立刻觉得飘飘然了：就是嘛，我技术这么好，这种路，小菜一叠。他不敢和白小莉开玩笑了，全神贯注，油门，刹车，方向盘，仿佛自己和车融为了一体，他能感觉到车的每一个位置，车轮，后箱，达到了人车合一的境界，小小的山路也变成了坦途。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跋涉，来到了一块儿平坦的空地旁，空地上堆满了长长的木头，几个装卸工已经在那里等半天了，看到车来了，招呼他们两个车停在了木头堆旁，开始装车。
“饿了吧？”白小莉问道。
这么一说，张军才感觉到肚子咕咕只叫，早晨吃的油条早就消化完了。
“呵呵，是饿了。”
“这里没啥吃的，来值班室吃点面条吧，下了山我再请你们吃好的。”白小莉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房子说。
“谢谢啦，刚哥，饿了吧？咱们去她这里吃点面条吧。”张军冲着刚停好车的刘刚喊道。
两人走进小房子里，里头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小炉子，白小莉熟练地把炉子弄旺，锅里放上水。一会儿水就烧开了，放进西红柿，挂面也下了锅，又打入两个荷包蛋，十分钟不到，两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出锅了。
张军闻了闻，好香！不由对白小莉刮目相看。这个很漂亮的女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如今既漂亮又贤惠的女人越来越少了啊，心中不由一动：如果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女人做老婆该多好啊！
白小莉仿佛知道张军想法似的，抬头看了张军一眼，张军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赶紧低下头去吃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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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艰难的回程
一 超长超高
吃完面条，张军出来看了看，车装了一半了，他们把木头竖着插在车厢的四个角上，一边车厢再插了几根，木头接着越装越高，超出了驾驶室的高度，接着又向前向后各伸长了几米，前面的木头已经超出了驾驶室，后面的也超出了车厢两三米，下面装一根的长度上面变成了两根。
张军皱了皱眉头，这样装的话，就是超长超高了，重心升高，平路都不稳当，一会儿下山走的山路就更危险了，上了公路也会挨罚款的。刚才趁着自己吃面条的功夫，这些工人使劲装，现在都装好了，自己再说什么就迟了，再看看刘刚，刘刚仿佛一切都很无奈地摊开了双手：每次都这样装，没办法啊。想想白小莉，自己刚才对她的认识仿佛有些改变了，这个热情而漂亮的女人，仿佛很有心机，再看看她，白小莉马上又解释到：“现在买卖也不好做，都是这样装的，再说了，你技术这么好，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啊。放心吧，路上的事情我会搞定的。”
看着白小莉那可爱而无辜的表情，张军所有的不满马上烟消云散了，拍着胸脯说：“没事，能装多少就多少，使劲装吧。”
车装好了，张军看了一眼，突然有钟欲哭无泪的感觉：自己的第二趟货物，就是超高超长的庞然大物啊！感觉像是积木似的，仿佛用手一推，就能垮掉，虚荣心害死人啊，自己能开得好吗？看了看白小莉的背影：赌一把吧，不能被美女小瞧了。
刘刚在前，张军在后，两辆车开出了木厂，在山路上艰难爬行。
在张军的盛情邀请下，本来打算坐刘刚车的白小莉又坐在了张军的旁边，太阳已经西下了，两人有点着急，如果不趁着天亮离开山区，走上国道的话，晚上在这种路上行车是相当危险的，自己的车没有装示宽灯和示高灯，黑暗中很容易和对方的车辆发生擦挂，怎么办呢？
前面是一小段下坡接着上坡，远远望去也没有车，刘刚首先摘成了空挡，决定空挡放坡，到了对面的坡顶再挂档。
看到刘刚的车刷的一下跑远了，张军咬了咬牙，踩下离合器，也挂入了空挡。顿时，刚才被憋得嗷嗷直叫的发动机立刻降低了音量，在巨大的重力作用下，解放西北王像脱缰的野马，奔跑起来，越来越快，稍微一动方向盘，车就一飘一飘的，张军感觉像坐在惊涛骇浪中的船上一样，仿佛再有一股小风，就能把自己吹翻，终于到了坡顶，张军轰了一下油门，顺势踩离合，挂档，西北王又被套上了缰绳，乖乖地慢步走起来，不能像刚才那样了，简直就是在地狱的门口走了一圈，张军不敢再放空挡了，看看刘刚，早已跑得没影了，还是带着档慢慢下吧，再看看旁边的白小莉，已经在副驾驶座椅上睡着了，唉，这么大个姑娘，跑来跑去，也挺辛苦的，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等到安全下山，已经黑乎乎的了，刚才电话联系了一下，刘刚已经在路边的“好再来”饭馆等着了，张军叫醒了白小莉，两人下车，和刘刚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白小莉给结了帐，两辆车再次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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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夜间行车
公路上还是繁忙的景象，前几年的全挂已经比较少了，随处可见的都是前四后八，亮闪闪的车灯晃得张军到眼难受。
和在北京开车很不一样，大城市到道路都装有霓虹灯，将道路照得很清楚，因此开车时只需开小灯或近光灯就行了，而现在，自己在东行到车道上，重载货车简直一个挨着一个，个个的大灯都是开着远光，与自己在驾校学过的很不一样，道路法规定，夜间开车只允许第一个车开远光，后面尾随的车辆都应该开近光才对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既然回到这里开车了，那就入乡随俗吧，张军也把大灯开了远光，西北王那两道光柱，也随即融入了茫茫车流中。
“夜路真难开，为啥大家不白天赶路啊？白天也看不到这么多车啊？”张军不由自言自语说道。
白小莉接过话茬：“这还不简单，白天路上狗多，大家怕咬呗！”
“狗多？自己白天也没见到狗啊？”张军很纳闷。在他的印象中，摇着尾巴的狗是人们忠实的伙伴啊！直到后来的一次被**咬了，他才恍然大悟：**，真的好可恶啊！
白小莉从口袋掏出一包红塔山，熟练地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了烟，吸了一口，吐出了个烟圈，接着把吸了一口的烟递过去：“抽支烟吧，解困提神，我给你点着了。”
张军激动得心都要蹦出来了，这种待遇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一个大美女吸了一口的烟给自己，可是自己不吸烟啊！有点犯难了。
白小莉又把烟往前递了一下，“快拿着吧，很解困的，还得开两个小时呢！”
张军不再犹豫了，接过了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暖暖的烟流入了肺中，转了一圈，又飞了出来。不但没有多数人第一次吸烟时呛烟，反而真的很享受，有些打架的眼皮也仿佛受了听话地睁开了。
原来吸烟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啊！张军从此步入了烟民行列，尤其夜间开车的时候，香烟是很好的提神工具。
烟，是重卡司机永远的朋友啊！
突然，两股笔直的强光射入了张军的驾驶室，眼前一花，啥也看不清了，张军猛地松开了油门，依着刚才看清的路面稍稍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躲过了光柱，再一看，已经飞快地消失在了后视镜中。
妈的，不要命了，装什么氙气大灯，会车也不知道变光。要是刚才真的撞了上去，管你再高级的小轿车，在重卡面前都是废铁一堆！张军冲着光柱远去的方向，从车窗伸出脑袋狠狠地吐了一口痰。
看到张军的表情，白小莉笑了：“别跟那些人计较，仗着家里有钱，或者有权，在公路上横行霸道，以为谁都不敢惹，其实最终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咱们出来只是混口饭吃，没必要跟这种马路杀手计较。”
张军想了想，也是，飞车党终究会死于飞车，自己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平了平心情，接着开车。